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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怡微:文学传递心灵的力量 | 朵云书单_张怡微

原创: 小云×张怡微 世纪朵云从获得第六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到前段时间出版第二十本书,青年作家张怡微在文学之路写了十五年。

张怡微的文字是赤诚的,与生活离得很近,却有独到的目光。她言说我们内心无法描述的部分,写那些“总觉得哪里不对”的事。

无论是《细民盛宴》《樱桃青衣》等世情小说,还是《都是遗风在醉人》《旧日的静定》等散文随笔,当我们误入她笔下的情感漩涡时,转眼间,又会被凌厉或冷漠的声音撞醒。当我们专注故事表象时,停顿后,又能收获比表象更广阔的体积。

如她所言,“文学传递的不是具体知识,而是心灵的力量”。

作为“有态度的书架”选书人之一,张怡微和我们聊了聊她的阅读、写作与研究,并推荐了她爱读的书籍。张怡微

青年作家、文学博士,现任教于复旦大学中文系。出版有小说、散文20部。2019年出版散文集《旧日的静定》。

散文开凿情感,小说处理欲望

Q

您的阅读习惯是什么?最近在读什么书?

张怡微:我习惯用抽取式荧光膜在书中做点标签,不太喜欢在书上写字划线。

我最近写了一篇长文章《凝聚的渴望——论女性友谊的书写》给第12期《上海文学》理论版,“女性友谊”是我长久关注的写作母题。近来读了《上海书评》推荐的玛丽莲·亚隆《闺蜜:观看女性友谊的历史》。很有意思。这本书爬梳了西方文化中,多数友谊故事均以男性为中心,包括被广泛引用的亚里士多德、蒙田关于友谊的论述,都特指男性友谊。他们歌颂的亲密、忠诚和爱的纽带,跟女性没有什么关系。文学上所谓女性友谊故事,是一个相当现代的观念。修道院、莎士比亚戏剧中的女性关系,都是女性拿笔之后的历史。近世工人阶级的女性友谊多发生在生产、生病、过世时。

关于女性友谊书写,诸如什么是女性的义气(female bonds)等基本问题始终没有明晰的答案。我们似乎没有男性友谊那样的特定指标,借钱、替人坐牢、你妈就是我妈、托孤等等,并且女性友谊面对着一个致命挑战——婚姻。在这一点上,夏洛蒂·勃朗特的《谢利》、英国小说家理查逊的书信体小说《克拉丽莎》都在小说里给出诸多具体意见。这是个有趣的写作难点,《我的天才女友》《摇摆时光》《萤火虫小巷》《对岸的她》等流行小说也在处理类似问题。张怡微与角田光代在朵云书院

Q

对您产生过重要影响的书或作家?

张怡微:太多了。小时候产生过重要影响的可能是《约翰·克里斯多夫》。

Q

有没有反复给予您生活灵感或创作灵感的影视作品?

张怡微:也很多。我有一本书《新腔》,写了不少启发过我的通俗文艺作品。《新腔》张怡微 著

Q

在今年5月的一次线上问答中,您说文学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一种审美意义上“离别”与“挽回”的艺术,意味着对“离别”与“挽回”的练习。能否展开讲一下?

张怡微:现在看待“离别”会比较平常心。人的成长过程就是不断经历离别的过程。我们离开母亲的子宫、离开母亲的乳房,到离开母亲、离开家庭,再到父母离别我们,我们离别世界。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至于“挽回”,说的是现代散文写作和小说写作的区别,小说可以修改现实世界提供给我们的并不完美的答案,但散文只能处理无法挽回的事,只能是现实生活提供给我们的答案。这些答案可能令我们失望,甚至我们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什么明确的答案。带着这种匮乏或失去,我们开凿心灵世界的意义和价值。相反,小说处理欲望的问题,是我们征服世界的方式。欲望的体积就是小说的体积。张怡微在朵云书院签售《旧日的静定》

Q

您认为,在散文写作中,如何让感性与理性达到某种平衡?

张怡微:王安忆老师的说法是理性地运用感性,对思想有感情。这是不容易做到的。绝对理性是西方哲学的最高智慧。王老师为我们建立了一个散文的理想范式。我想,如果心里没有这样的要求,创作中便不会被无意间恩赐这种志向。

“创意写作”本土化的探究

Q

您对《西游记》续书、王安忆《长恨歌》的研究,涉及材料的搜集与转化、故事如何架构等,这是不是在探索别样的文学创作方法?

张怡微:这几年我一直在做“创意写作”本土化的课题。“创意写作”是舶来学科,在引进过程中会遭遇许多问题。例如,西方“创意写作”经验多以诗歌、小说写作为主,没有散文。但中国文学的散文理论很强,小说理论反而稀缺。此外,明清便有“续书”的出版繁荣,我们熟悉的《金瓶梅词话》是《水浒传》的续书,还有获海外学界高度评价的《西游补》《水浒后传》等。我个人认为,续书就是中国的创意写作。我们中国文学中有很好的资源,无论是理论,还是方法。

《长恨歌》是我在“当代文学鉴赏”教学过程中遇到的有趣问题。三年前,我发现学界讨论小说《长恨歌》一般会联系张爱玲、海派文学,但不会提白居易。其实,作为母题的《长恨歌》一诗,一直以来都被反复摹写、衍化,戏曲舞台也在不断搬演。另外,隐藏在小说《长恨歌》中的“爱丽丝公寓”,也极少有人谈及与《爱丽丝漫游奇境》在中国传播历史上的意义,虽然作者写明了这是女人的历险。以“史笔、情笔及当代衍化”为主题,我在做过许多演讲,也在复旦MFA课程中试图加入“化典”能力的训练。反馈还不错。课堂上的张怡微

Q

您这几年对女性友谊书写的研究,对人与机器、技术的研究,某些时候已经超出文学范畴,这是否也是对自我价值观、世界观的思索,而非仅仅对文学写作的思考?

张怡微:这都是创作和教学中遭遇的具体问题,我试图和我们MFA专业的同学们共同探讨。关于“友谊”的问题,我协同三届同学一起写了些作品,也和学生们一起创作,发现困难,再一起携手找找原因,克服困难。关于“机器与世情”,我写了四、五个小说,在生活里寻找相关的故事。在这个过程中,顺便发现了不少前沿的研究成果,如“女性友谊”,现在越来越多被讨论,甚至有了专著引进。

Q

2009年,您是复旦大学中文系文学写作专业的学生,2019年,您是创意写作专业的老师,十年间身份的转变带来哪些感受?如何看待创意写作专业未来的发展?

张怡微:教育的本质是重复和传递。有些当学生时候可以巧妙避开的问题,当老师就只能努力解决。我觉得收获许多,给自己很大的挑战。十年前我不会想到,我会在复旦本科生中开设一门164人选的“西游记导读”课,加上经典研习小组,每学期有200个同学一起阅读《西游记》。我也不会想到,居然有一天可以把博士研究里十分冷门的“续书研究”与现在的教学结合起来,在“创意写作”本土化的课题中做联结。我想这都是命运的礼物。

张怡微荐书

《西游记(注评本)》理由:清代张书绅评注,正统中不乏幽默,于隐微处提点小说要义与人生要义。“人生斯世,各有正业,是即各有所取之经,各有一条西天之路也。”

《小说家的第十四堂课》理由:王安忆老师最新讲稿,再次澄明小说的意义,小说与生活的关系。小说自有其内在逻辑,小说家依据小说的逻辑,以文字建构心灵世界。

《小妇人》理由:故事讲的是美国南北战争期间马奇家四姐妹的生活,写的是亲情,却为后来女性友谊书写也奠定了很好的模型。它提出的困惑,现在的女孩子依然在困惑。它鼓励女孩子努力追求良好生活:“如果你觉得你的价值只在当装饰品,恐怕有一天你会相信你真的是这样。时间会腐蚀所有表面的美,时间无法消灭的是,你心灵的美好运作,你的幽默、你的仁慈,以及你的道德勇气。”

《不属于我们的世纪》理由:这可能是写“阿尔兹海默症”最好的小说,将记忆的问题与移民认同结合在一起。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丈夫过世以后,妻子艾琳决定,如果真的有来生,她希望自己能够被归入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标签类型里——某些标注着“假日”或“阳光”之类热情奔放的词条中。不过,这一辈子的她仍旧是她,永远不会再婚。这就是人生:你只能破釜沉舟。

《长日将尽》理由:《老人与海》里说“如果你上了一条运气很好的船,那你就跟下去吧”,《长日将尽》以及石黑一雄其他小说处理的人的处境都属于反之。这也是他的小说具有艺术感的地方。好像中国人比较理解“运去英雄不自由”,总还有很多运去之船上载有一些普通人的、非英雄的……尊严和梦想,在大船上,他们身上的一些“不自由”的情态和价值还闪着光。

*除了以上书籍,张怡微还向大家推荐了《唐诗综论》《给孩子的古文》《世说新语今注今译》《爱的艺术》《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泥河·萤川》《停车暂借问》《青梅竹马》《低地》《阿加西自传》10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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